咖啡文字域

忘記是哪位作家說過，或是某電影中的台詞：
「城市就像一片大海，每個人都只是汪洋中的孤島。」

冬季的台北東區，
霓虹燈泡海中透著寒冷的溫暖。
的確是這樣，人潮不停不停流過身邊；
沖刷、碰撞、洗滌，
但什麼也沒留下，什麼交集也沒有。
每個人都是孤島。
我深深體會一種渴望，發自彼此眼中。
大家都好像在找尋什麼，
卻彷彿也明白，其實什麼都找不到的。

我在偶然的機會下，空出了一段傍晚時分。
突如其來的空白，平常忙碌的我竟然不知道做什麼好。
去書店吧！很久沒去了，我這樣告訴自己。
但到了書店，一切畫面像是無調性音樂重複，
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或者我不懂那意義。
找朋友吧！很久沒見了，我又做了決定。
可是，情緒似乎還是那麼輕微、無依。
誰也沒有碰觸到誰什麼地方。

從敦南誠品散步到頂好廣場。
在LAVAZZA喝了咖啡，聽了音樂。
朋友的寒喧、路人的眼神、倉皇而過的語言。
真的，我們只是孤島。我只是孤島。
城市汪洋裡，並沒有適合的連結，
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也沒有該去的地方。
反正就是存在了。

每到了一個目的地，就為了前進下一個目的地。
這樣的過程，心中其實什麼也沒有被填滿。
我其實沒有移動，像孤島般，
看似飄流卻哪裡也去不了。
沒有一個所在，是真正適合停留的。

空虛。

就像孤島，反正就存在了。
孤苦無依地。

在東區閒晃時，
我想起前幾天看了一部丹麥電影＜老闆我最大＞。
拉斯馮提爾讓影片畫面跟台北一樣冷冷藍灰。
導演在電影裡，很戲謔地扮演「導演」，
然後傳送許多戲劇元素。
這電影本該是喜劇，
卻在影片結尾，讓我的心像被鐵錘打中；
我抖了一下，呼吸困難。
就像《浮士德》，劇末誠懇地哀愁著人生的不公平，
作惡多端的壞蛋會因為一次誠懇告解而被原諒。
反而，從頭到尾承受責任的「演員」，
在圓滿結局被達成後便遭到遺忘。

「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演完了，就把演員忘了！」

他咆嘯著，我看了真心痛。
也許我也一直扮演這樣的角色，所以感同身受！
劇尾的悲涼，真的是非常非常深切又濃厚的！
那是一種舞台被掠奪、焦點被搶走的痛苦。

當我有舞台時，我奮力尋找焦點。
當我正要成就我的焦點時，舞台卻結束了。
而我再怎樣捨不得，也只能跟這部劇中的主角一樣，
苟延殘喘，掙求僅存的一點點被看見的可能。
就那一點點。

我努力讓自己，在每一秒都不會後悔前一秒的決定。
就目前而言，我還能接受我的努力。
但如果現在要我闔眼，並讓我留一句對上蒼的感謝，
那會是：

「幹！去你媽的！」
















每個人都是孤島，在這座城市海洋裡。
時間流動、人群流動、故事流動、情緒流動...
生命用各種形式，流過孤島週遭。

但孤島就是孤島。
孤島的命運不會因為在海中的位置不同而有所改變。
即使偶有浪花掀起；即使偶有潮泛漲退，
孤島，依然只能是孤島。

永遠那樣，
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