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字域

關於動物對「靈」的本能感覺，我有切身的經驗。
距離那件事，雖然已經有段時間了，
可是，說真的，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心有餘悸。

我有個朋友住在汐止郊區，那是間頗高的大樓。
她住七樓，後面有個寬敞的陽台，視野很好。
但不巧，那棟樓後方不遠處，正是滿山頭的墳場。
當地人住久了，也許不以為意；
而且照理說，地靈一般也不會侵擾當地人。
可是對我而言，我當時剛好去九份採訪，
打算回程去汐止找她玩，愜意地借住一晚，
第二天再回台北市。因此換言之，我算是外地人。
再加上我八字不重，跟紙一樣輕，
所以，當天晚上我果真遇見怪事！

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在台北市經營一間咖啡廳。
她住在這棟公寓的角落套房，還養一隻紅棕色玩具貴賓。
但各位一定都知道，玩具貴賓這種狗，
除非是被弄痛，或是不舒服，否則不會亂叫。
然而那天，卻一反常態。

那是將近午夜的十一點四十幾左右，
我在她家看完電視、聊天、打打鬧鬧，
忽然有點口渴，便抱著她的狗下樓買飲料。
由於她稍嫌疲憊，想洗澡，就不跟我去了。

我買完飲料上來，走出電梯將牠放下。
狗狗立刻碎步跑到家門前。很慣性。
但，就在她家狗狗跑到門前站好後，
突然好像被什麼嚇到一樣，全身打了一顫看著我。
接著，詭異的事情來了。牠開始對著我叫！
用小型犬特有的，尖銳且帶有慍意的聲音。

電梯跟我朋友家，剛好分別在走廊兩端。
我目測，相距大約10到15公尺左右。不近不遠。
我站在電梯門前，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一下，發狂的貴賓狗完全沒有緩和的跡象。

我開始有點慌張，於是慢慢走向牠，想快點把牠抱進去，
免得其他鄰居嫌吵，害我朋友被罵。
但當我跨出第一步，狗狗卻叫得更厲害；
一點都沒有玩具貴賓的形象，活像隻吉娃娃。

這時我意會到，慘了！
該不會是後面那片墓地有什麼作祟，跟了上來。
我看看左右手邊：沒東西；又抬頭掃視：也沒什麼。
但就是不敢轉身。
我知道，後面「應該」只是一片牆壁。印象中而言。
只是我怕，如果不是「只有」那面牆，那我再多後退一步，
我有可能會擠壓到，或重疊到，
某些來自對面山頭，本身不那麼明顯存在的東西。
更何況，看著狗狗帶著陌生又充滿敵意的眼神望著這邊，
就好像深切地在提示我，我後面有著什麼等著我轉頭。
想到這裡，我寒毛直豎！
我可不想跟什麼有的沒的，突然緊密地面對面呀！

我微微顫抖，心中超害怕。沒碰過這樣恐怖的事件。
朋友又在洗澡，沒人可以幫我。
我那時甚至還只穿著睡衣而已，簡直手足無措。

狗兒叫不停。我不想久留走廊，更不想往後靠攏，
所以，一秒不到的思量之後，我奮力蹬起腳，
朝她家以及狗狗的方向跑去。那是走廊的另一端。

恐懼之下，不回頭的奔跑，不用幾步，
就讓我很快出現在狗狗前面。
此時，我跟狗兒相距不到1公尺了，但牠卻沒後退，
反而繼續怒吼。嘶啞的聲音在縱向的走廊裡來回傳遞。

我忖測著，難道，這說明了，我後面的東西沒有跟來？
否則，要是有跟著我背後追來，狗兒怎麼沒退後？
我想不透，但無論如何，這至少證明了狗兒不是對我吠，
或者，不是針對緊鄰我背後的某些東西叫，
而是，至少在方向上看來，是對著走廊底端的某處吼。
我在心裡這麼想著。這是個令人稍微放心的好現象。

我不想多做逗留，隨即蹲下準備要抱牠回家。
我躬起腿一蹲，前面的狗兒無動於衷，依然抬著頭嘶吼，
反倒是我自己眼角餘光，被旁邊白鐵材質的逃生門反光吸引。

我順其自然轉過頭去看，反射的模糊影像裡，
是蹲著的糢糊的我，和一公尺遠的糢糊的紅棕色小狗。

只不過，再看仔細才發現，倒影朦朦朧朧，
隔在我與小狗之間，竟然還多了緊緊靠著我、朝向我的，
一雙穿著紅色高跟鞋卻異常白皙的雙腳。

後來我大叫一聲，腿一軟，嚇得坐在地上。
我朋友剛好這時開了門，衝出來，
狗狗迅速禁聲跑進房裡。她說她聽到狗叫。
我轉頭看她，她上前扶我，我轉頭再看白鐵門的反射，
這次，除了正常的倒影，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