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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年，每個人見面時總是先來一句：恭喜發財！

發財、發財。
是不是其實大家每年都沒得發財，所以年年都是這麼一句？
還是，大家對財貨的追求，一直以來都沒滿足過？
又或者大家能說的、能聊的越來越少了，
所以整個民族的年節默契，就只剩這一句：恭喜發財...

小學的階段，每天都期待著隔天的新世界！
當時的人生，談目標沒有太大意義，勉強記得自己想選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工作。
那些年頭的我，總想著多看兩眼也好的隔壁班女孩，想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注意到她；
想跟死黨到福利社買冰淇淋，下課去溪邊釣魚或抓蝦；
擔心月考的日子卻又矛盾地期待月考後輕鬆的午後。

國中，莫名地好成績讓我從考試上得到成就感（或虛榮心）；
與小學一樣，想著另一個隔壁班的女孩；想著與死黨們打籃球一整天，
或逛街、瞎混在福利社一下午的日子。
依然期待段考後的空閒與自在，不同的是更期待考試與成績單。

高中後，日子變得複雜了。
但再怎樣複雜也還是天真地期待隔天的陽光、微風，甚至雨水。
就讀男校，隔壁班沒有女孩了，只能想念隔壁學校的女孩；
去福利社的日子不再吸引我，取而代之的是7-11；
與死黨在籃球場上的較勁，則幾乎沒有改變。

接著上了大學，離開所謂的純樸的鄉下，獨自去到臺北市，而這一待就是十年。

前四年，人生的衝擊多過驚喜；失望大於希望，
挫折與懵懂讓不甘示弱的我不斷想出頭，無止盡地尋找立身處世不被輕視的地位。
但很顯然，計畫一直沒有太成功；不過我與過去一樣的是仍然好奇明日的風景，
仍然不斷找尋與重眾不同的機會、企圖認識好多獨一無二的朋友。

畢業後，先後讀了兩個研究所。
第一個研究所，茫然多過具體，讓我緬懷幼年的美好，警惕自己該努力。
第二個研究所，則具體多過茫然，大幅改變了我的人生，讓我積極且有自信地面對未來。

然後，入伍服役，度過了意想不到非常快樂的一年，
並在此階段建立了事業的雛型，交了許多特別的朋友。

現在，無論走到今天的這過程是誤打誤撞或船到橋頭，都無妨，
因為終於，我終於從事著與小時候預期差不多的工作了。
人生到此，大致上都還能適應，也應該要開心才對，但...
該碰上的困難也都碰上了，能躲過得災禍也幸運逃脫。
生活的波折日日夜夜漸漸消失，慢慢平穩；
於此同時我卻發現，心中的熱度居然也隱然降溫。

趁著過年放假，回顧自己不長的30年，
發覺自己大多數時候都走著與同齡的人不同的路，經歷著截然不同的生命況味。
值得嗎？應該吧！
曾經覺得很值得，現在則覺得還算值得。未來呢？我不知道...
我曾經不太想念舊時代，對未來一無所知，卻非常期待；
然而如今，過去的事情變得無比清晰，但未來卻已經不吸引我了...

不會特別想自殺，卻也沒有特別想活著。

恭喜發財啊！
過年了，會不會我們一直都沒有發到財，所以祝福著發財；
會不會我們都不了解為什麼要發財？發了財又如何？
所以不明就裡地不斷祝福著彼此，像是一句安慰的話語。

30年過去了，對生命，我從有答案變成沒答案，然後又有了答案，卻不再開心了。
30次的恭喜發財，我從富有變得貧窮，再又回到富有，卻也不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