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一個人住在東區寧靜巷弄內的公寓二樓,有些寂寞。
凌晨,本來是躺在床上的,卻睡不著。
眼皮驕傲的不得了,想飛。我還真沒辦法。
床鋪,膩了。

翻身下了床,坐到電腦前,螢幕上是保護程式。
我開了檯燈,電子被燈絲驅趕,
碰撞了玻璃、熱灼了空氣,發出細微的清脆響聲。
房間裡靜幽幽;溫度屬於都市氣候,而非春季的暖意。
關上正播放著『19世紀吉他精選』的Naxos網站,
我開啟信箱與各種新聞分頁,瀏覽最新訊息。
無聊的字句一行一行重複。
網路,膩了。

我按下CD player,音響傳出布拉姆斯某首曲。
好像是下午的時候聽的吧,我回想著,但細節忘了。
也忘記是哪曲作品了,但我卻想起睡前喝了一杯咖啡。
我坐在椅子上猶豫,究竟要做些什麼。
布拉姆斯,膩了。

大概是因為回想起咖啡,我又想再喝一杯。
我站了起來,走向門邊的櫥櫃,自內拿了一包即溶式咖啡。
本想手磨咖啡豆,用賽風好好泡一杯的,但實在太懶了。
而且咖啡豆正好用完,發現要再新開一包,乾脆作罷。
順手從櫃子裡拾了湯匙,將杯子拿起,往廚房去。
房間外的空氣又更冷了。我到廚房並沒有開燈,陽台恍若有光。
我把杯子放在桌上,然後撕開包裝,輕輕倒入。
少許棕白色粉末飛散到杯子旁。
我從熱水瓶喞入熱水,輕輕攪伴。
一邊攪拌,一邊盯著咖啡上的白紋,優雅勻稱,
直到這白色圓舞曲進入緩拍、漸弱。
咖啡,膩了。

我拿起溫熱的馬克杯,裡頭有香醇的咖啡。拿鐵口味。
喝了一口,接著走向陽台,尋那孤獨的燈光去。
開了玻璃拉門,喀啦喀啦的聲音從門軌摩擦釋放。
我站在二樓朝巷子望著,我發現黑暗中有種莫名的排序。
這種排序,說不上怎樣的規則,但大致,是從我出發,
朝著孤獨的、寂寞的、低沉的、靜謐的某些方向延伸。
房子與房子之間相隔很近,即使是巷子本身,也不寬,
而且二樓以上的高度,有許多突出的設施、花草樹木。
這就是東區,東區的小巷弄。享受著擁擠的建築。
巷子,膩了。

我走回廚房,幾步路之間又啜了一口香濃的拿鐵。
離開廚房,從歐式裝潢的小簷下走過,進入客廳。
客廳並不大,全面式的玻璃窗本可窺視微薄的城市風景;
但如今歐式窗簾正佔據著,且反射著小夜燈微薄的光。
我將咖啡置於茶几,順便按了桌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咖啡因為擺放的動作太過粗魯,稍稍晃起。
電視閃了一瞬,畫面漸漸復甦,上演政論性談話節目。
重播的口沫橫飛之間,我直接將遙控器拿起,
下意識轉到體育頻道。咖啡恢復平靜。
重播的NBA球賽並不好看,或者此時我並沒特別興致。
看沒多久,我開始以每秒一下的速率按著;
電視上的畫面也以此速率跳動著,沒有停頓。
然後,如此持續了三、四次的頻道循環。
電視節目,膩了。

我關上電視,將室溫下迅速降溫,已經不燙口的咖啡喝盡。
喝完,我走向廚房,把馬克杯洗滌過,放入怠工的烘碗機。
站在狹小的廚房,我又注意起那孤單的微弱燈火。
陰暗廚房裡,我靠著冰冷的牆壁,看著陽台發呆。
因為太過寂靜,我除了聽得見巷弄遠處傳來的背景聲響,
還能清楚意識到,水龍頭正滴著殘餘的水。
此時,我的每分思緒,似乎都跟著水滴的慢節奏交替著。
水滴,膩了。

我離開廚房,繞過小廊,走進房。
然後躺上床舖,拉上棉被,闔上眼。

睡眠,膩了。

(獻給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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