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字域

大學住宿的時候，曾發生過鏡子方面的事情。

大三那年夏天，僥倖抽到宿舍。
這本來是件高興的事，但卻因為宿舍不能裝冷氣，
反而後悔，不如當初直接住外面。
有好幾個晚上，半夜經常睡不著，只能望著路燈，
開著窗期待一點涼風。

一次半夜無法成眠，決定去洗洗臉。
我想說，既然睡不著，就用冷水沖一沖臉，去山上慢跑好了。
我款了盥洗用具，朝公用浴室走去。
室友很能睡；對於這麼熱的天氣來說，還真不簡單。
我出了房門，經過靜悄悄的宿舍走廊。
走廊的聲音不知被什麼吞噬了，靜謐得不尋常，
有種失去空間感的錯覺。我心裡直發毛。

邊走，我邊在心中不斷祈禱，
只希望待會到浴室，不要在浴室的鏡子裡看到什麼。
通常這種整排鏡子的地方，都似乎埋伏著什麼恐怖的傳說。
而且，山裡頭的學校，到了夜裡，又是給人比較陰森的感覺。
只不過想洗個臉而已，心中卻忐忑不安。
雖不到心驚膽顫，但我想也差不多了。

後來到了盥洗室，我選了個照明最亮的地點擺上臉盆。
滴水聲、碰撞聲，和稀稀疏疏的迴音，忽起忽落，
形成一種莫名壓迫的壁障。我告訴自己，別亂想。
空間中，光影對比度極大。

我拿出洗面乳跟毛巾，轉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很乾澀。
我打算開始洗臉，但我很怕一低頭，鏡子裡會出現什麼，
起伏的心緒使我盯著鏡子，四處角落，特別仔細。
嗯，乾淨無瑕。好，稍稍放心。我忖度著一種心安的理由。

低著頭沖水，我也不時斜眼向上瞧，彷彿想確保什麼。
嗯，乾淨無瑕；鏡子裡只有老舊的浴室。別怕。
我閉上眼，朝臉頰一波一波地快速搓洗。
心跳也不惶多讓。我告訴自己，什麼都沒有，別怕。

沖完水，還是忍不住稍稍睜開眼想偷看鏡子。
我心中暗想，拜託不要出現什麼毛髮啊、手腳啊，
或頭顱之類的。我不斷默念。
這麼一朝鏡子斜上偷看，天花板的斑白在鏡中很顯眼。
嗯，乾淨無瑕。好，繼續洗，沒事、沒事。

接著，依舊盡快沖洗。迅速塗上洗面乳、抹勻，再沖洗。
沖洗時，不確定感仍在，我微微張眼，又向上看了鏡子，
拜託，繼續這樣正常，不要出現什麼怪東西。
一探視，嗯，還好，乾淨無瑕。
果然，沒什麼好怕、沒什麼好怕。
我默默思考著，鏡子裡不會有怪東西，別怕、別怕。

洗好臉，我關了水龍頭，用毛巾擦乾臉龐。
好，即將進入毛骨悚然的最後一關。我感到腎上腺素激增。
我深怕抬了頭，會看見我後方整排的士兵或是沒腳的幽魂，
甚至不在我後方，而是直接在我前面，一張扭曲的臉。
這種鬼故事的情結、恐怖傳說的橋段，萬萬不要真實上演啊！
我努力在心中做足心理準備，想著合理的狀況，
認真建設思緒：沒有的！沒有的！不要害怕！

一起身，我仍閉著眼睛。四周悄然。

嗯，我深深吸了口氣。沒事的！我默默安撫自己。
接著緩緩張開眼睛：



呼～還好，乾淨無瑕啊！

整片皎潔的鏡子上，沒有恐怖的士兵、幽靈，或怪臉，
嗯，乾淨無瑕。整面玻璃反射，只有老舊的浴室。
我吁了口氣，終於放下心。

隨後卻立即發現，









咦？
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