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字域

我超討厭紙娃娃的，因為以前遇過非常不好的經驗。

以前讀成功國小的時候，
不知道什麼原因，班上女生都愛玩紙公仔。
而且，小朋友之間的流行，總是一窩瘋，
好像沒加入會很丟臉。大概是人類有愛裝熟的天性。
當時年幼的我比較孤僻，又從來沒有女人緣，
理所當然沒人會找我玩紙娃娃，所以就一直沒接觸。

有一天，天色因為冬季陰雨而早早染了暗。
傍晚放學，我在學校後面的圖書館寫作業，等媽媽來接我。

就在作業差不多寫完，開始收拾書包的時候，
有個不太熟的女同學突然湊過來。
她應該是隔壁班的，我當天放學打掃時還在走廊看過她。
她靠了過來，問我要不要玩紙娃娃。
我又驚又喜，難得有人找我玩耶！
而且剛好寫完功課，也一直沒機會玩大家愛玩的紙娃娃，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玩吧！

就這樣，當時年幼的我，完全沒意識到紙娃娃的詭異之處。

我的答應讓她很高興，大概她也跟我一樣沒人緣。
我和她走出了圖書室，繞過安全梯，到後陽台去玩。
但說真的，玩過以後才發現，一點都不好玩啊！
我們胡亂玩了些劇情、遊戲；換換衣服、塗塗顏色。
大致就依著她想玩的走。我實在沒這方面的天賦。

很快，我就覺得無聊了。

女同學這時也許是發現我感到無趣，想引我注意，
她便用那種，小學生講秘密時慣用的嘴臉，說：

「知不知道，其實，紙娃娃會自己走路喔？」

我一聽，雞皮疙瘩麻了全身。
那天是個潮濕的陰天，宜蘭冬季，傍晚五點多天色頗暗。
她現在才這樣講，擺明想害我晚上睡不著啊！這小鬼！

我回答她，我說我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
她有些落寞，可能是我的態度並不好奇，
她小學生那種想現寶的成就感沒有達成。

我要她別說這個，我不想聽。
但我沒告訴她，我不想聽的原因是我害怕，
我害怕是因為我從小就容易看到一些不同世界裡的形影。
然後，她就笑我沒膽！
嘖，惱羞成怒的小女孩。

我愣住。但她還一直說，彷彿我越不想聽她就越要說。
她說鬼也會玩紙娃娃，只是人看不到鬼，
看不到鬼的人因此以為是紙娃娃自己動！
我也有點生氣了。
她還嚷嚷，早知道不要找我玩，說我不懂紙娃娃的樂趣！
可是，我壓根不覺得紙娃娃有什麼樂趣！

後來，我很害怕，她又惹我討厭；
我於是不管她，自己跑掉了。

果然，我從小就沒跟女生相處的命。

跑離陽台回到圖書室以後，我不幸遇上點名的安親媽媽。
她看我在圖書館裡跑步不順眼，先是走到我後面，
揪著我，警告我不要用跑的，
然後啦哩拉雜說教，什麼小朋友不准去陽台之類的。
最後，我面臨強權還是乖乖道歉，
但離去的時候，她又叫住我，叫我去把陽台紙屑收一收。
我覺得莫名奇妙，那明明不是我丟的！
我耍脾氣地回應，認為應該讓那個女生自己收啊！

「什麼女生！亂講話！我從剛剛就一直看，
　你一個男生，躲在那邊玩紙娃娃，還想狡辯！」

她說完，我一陣驚詫！全身不由自主涼了起來。
我越回想，越感到頭暈，
然後就沒印象安親媽媽又說了什麼了。


後來我媽來接我，我問她怎麼這麼久！
她說塞車，我感到疑惑，因為平時這個時間不會塞車的呀！
我問我媽，她說，她聽到維持改道秩序的交通督導在談論，
好像是，我們學校有位女同學傍晚四點多打掃時間墜樓。
我媽說那女生似乎跟我同年級，而且墜地後手中還握有紙娃娃，
可能是在擦窗戶時玩紙娃娃，不小心墜樓的。

我媽開始說教，大抵是擦窗戶爬高要慎重云云，
但我早已聽不進她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