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字域

說到吸血，我想到個奇怪的經驗。

當然，類似的經驗可能很多人都遇過吧！
就是被自稱是吸血鬼的人搭訕。但詳情又有些不同。
總之不太恐怖，只是奇怪。

是這樣的。
幾個月前某天，大概凌晨兩點多吧，我因為睡不著，出去走走。
沿著國父紀念館散步，一時興起攔了一輛TOYOTA黃色計程車。
計程車司機並不是村上春樹那個吸血鬼司機，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司機。所以故事不在他身上。

那天夜裡，我搭上計程車。
因為心情不好，就問司機哪邊不會太亮但又安全，適合靜靜發呆？
他說我很奇怪，這樣他不載。
後來討論一下，我們決定，就把我從東區送到北美館吧！
總共花了210塊。

果然，不愧是大街小巷跑的司機，
這裡雖然我不熟，但真的頗適合一個人靜靜發呆。
我坐在面對憲兵司令部的一面草皮上。
雖然天氣晴朗，可是草皮還是披著溼溼滑滑的水氣。
可能是凌晨的關係。水氣不管什麼季節，總是會在凌晨出現。
而且街燈曬下來，還會閃出光亮。
看著草坪上晃動的橙黃浮光和靜靜睡著的具有現代感的美術館，
我滿意白色建築旁的這裡，的確適合孤獨想事情。

忘了發呆多久，時間流淌得安靜。
一直半夢半醒想著事情，直到有個人從我背後出現。
那是一位清秀的男生。但我嚇了一跳，因為他靠得很近。
大概就在左後方不到一公尺。

我看了他一下，想說他應該會走掉，
卻沒料到，他竟然大方地坐到我旁邊。
他靠近而坐下的動作，好像早就有計畫這樣做一般自然流暢。
我感到非常不自在。

突然間，他拿出兩杯很像50嵐外表的塑膠杯，
裡頭裝著紅色液體。他說是番茄汁。其中一杯是要給我喝的。
天啊！拜託！當時接近凌晨三點左右。
哪有人半夜沒事拿飲料請人喝？
我仔細端詳坐在旁邊的他，心想，
他或許跟我一樣，也是心情不好吧？

他並不高，聲音頗為輕細，而且看起來很年輕。
清爽的短髮，細緻的臉頰。雙眼皮很深，但眼神卻帶憂鬱。
黑色nike皮鞋。Levi's牛仔褲搭配藍底白條紋的baleno短襯衫。
短襯衫露出看似瘦弱的手臂。
即使燈光昏暗，還是看得出皮膚很好、很白。

他把他宣稱的番茄汁挪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我說我不要。
他於是喝了其中一杯，然後把另一杯放到斜斜的坡地上。

我覺得很不舒服，想走。
但他忽然開口，令人吃驚：他說他是吸血鬼，要喝血才能活。

我漠然無言。

他接續抱怨，現在都很難喝到了，所以很難過。
我聽完，皺起眉頭。只覺得他是白痴，不然就是瘋子。
我知道這種人情緒很難掌握，認為盡量不要挑起他的不悅。
我得沉穩地想辦法，自然地離開比較好。
因此我沒回話，一直聽他說，帶著滿是無奈的心情。
我們吹著涼涼的風，聽他發洩身為吸血鬼的苦悶。

他講著講著，突然問我：知不知道吸血鬼怎樣吸血？
我難得回話，我說我不知道。
他露出笑容講解，被吸血鬼吸血其實不痛不癢。
而且過程非常迅速，被咬的人是沒感覺的。
只會在無形中，慢慢增加獸性、慢慢渴望血味。
我默默點頭表示同意，盡量順從他。

他說完，趁我沒防備，猛然靠過來，悶上我的脖子！
我震驚一閃，直覺這傢伙是個gay啊！嚇死了！
迅速起身，罵了聲髒話，我便回頭往中山北路跑去，
然後越過矮牆，向十字路口狂奔，心中只想快點攔計程車離開。
我起身時還不小心踢到那杯紅色的東西，
一股一股無法克制的噁心不斷湧了上來！

很順利，海霸王旁邊的計程車，不論什麼時刻總是待班。

上了車，用力關上門。我從車窗望去剛剛草坪的方向。
他還站在那邊，不過表情看不清楚，只有燈光下的淺白身影。
真是遇到瘋子了！我不斷默唸著。心跳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司機冷冷問我到哪邊。我喘著說：逸仙路。
我當然要回家啊！看來得好好睡一覺！今晚真是夠了。

隨著夜色在中山北路的樹蔭間穿梭，我的緊張也慢慢疏緩。
當計程車左轉忠孝東路時，我發現左手背沾有一點紅紅的液體。
啊！我心想，應該是剛剛不小心踢翻那杯怪東西時濺到的。
看著不多的液體，我好奇不已。最後我鼓起勇氣，乾脆舔舔看。
我只是覺得，這麼晚，那個人在那邊講一些怪理怪氣的東西，
難道，他真是吸血鬼？而眼前的液體，難道真是血？
說不定，他不是瘋子，而真的是吸血鬼！電影都這樣演。
主角總是先以為某角色並不具威脅，最後才發現真是吸血鬼！

於是，我舔了一口。

舌頭翻嚐。時間在震盪的車體中穿越。
眼睛定定看著忠孝東路的連串紅燈同時轉變成綠燈。

「靠！真的只是番茄汁啊！」

我心想，真的是遇到瘋子啊！真衰！
什麼吸血鬼嘛！我還期待這是一杯可口的血漿咧！

回到家後，因為滿身汗，雖然晚間洗過澡但仍決定沖個涼。
不開燈。我走過家裡的小走廊，邊走邊脫衣服，
一面也看著窗外無人無車的逸仙路。
看著空無一人的馬路，我不自覺的用手摳抓衣服。
下意識的動作來得莫名，等我注意到，已經抓破了一小角。
不曉得自己為何這樣做。當時只是有股想抓扣的衝動。

走到底，衣服也脫光了，而浴室就在旁邊，真剛好。
我把視線抽離走廊的窗，掛到眼前的歐式長鏡上，
看著無聊愛睏、經歷詭異的一夜的自己。看完，轉身。
正要走入浴室，我忽然注意到我左邊脖子竟出現兩個半月弧。
我趕緊按下浴室大燈的開關，衝到洗臉台前想看個仔細。
哇！是一對咬痕！很深的咬痕，有破皮，而且旁邊肌膚都瘀血了。
可是，奇妙的是我卻一點都不痛。應該說，一點都沒有感覺啊！
非常奇怪。我百思不解，難道真的被吸血鬼咬的？他是吸血鬼嗎？
可是要說是吸血鬼，也不像啊！
吸血鬼的咬痕，應該是兩點犬齒的印子啊！怎麼會是一組弧形咬痕？

後來洗了澡出來，我搽了簡單的碘酒、敷上四環素。
躺上床，很快入眠。但那天清晨入眠前，我夢到我是吸血猛獸。

之後我也漸漸淡忘被咬的事情。藥也沒擦了。
而那咬痕沒幾天也好了。疤也不明顯。

這真是很奇怪的經驗。
應該是真的被那個像gay的傢伙咬的吧？
不過，我竟然都沒有感覺痛。
難道是太慌張以至於忽略疼痛？但後來搭車，也不會痛啊？
很詭異，而且這麼短的時間內，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