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字域

曾有人謠傳，各大學都曾是亂葬崗或是廢棄日本軍營，
但這樣的謠言，不適用於輔仁大學啊！
輔大真的是個乾淨的學校，一切鬧鬼都只是謠言。
真的！當初，還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人跟我講的。
他是在地人，沒騙人！

時間是去年六月多，我和學妹去party，結果玩太晚，
載她回學校時，已經三更半夜了。
她當時讀輔大，出了名正妹很多的會計某班。
那學期因為沒有宿舍住，就租到旁邊那條小巷裡的某處。

我送她到門口就道別了。
而後我離去時，由於當時輔大前面那條路在整修，爛透！
又沒有適當的路燈，所以，玩了一晚，精神不是很好的我，
在路上騎到坑洞跌倒，機車一摔，似乎也發不動。

平靜下來，自己的窘境看來還真是令人苦笑。
一身狼狽，我坐在路邊無奈發呆。
當時凌晨三點多，連遠方早餐店都微微亮光了。

我用腳打拍子。沙地上的石礫滾動，發出咖沙咖沙的聲音。
看著工程警示燈一紅一紅、明明滅滅，甚是悲哀。
手中，每通打給朋友的求救電話都不通、沒接，
甚至還有學弟接通後裝傻掛我電話！
唉，都是酒肉朋友。

這時最能幫助我的，大概就是學妹了。
然而，又不能真的打給學妹；
因為才送她回家，怎麼好意思又麻煩人家。

正在苦惱著，突然，我身後的工地裡出現一個老阿伯！
這人影著實嚇我一跳。
再加上他穿得破破爛爛，雙眼空洞無神、披頭散髮，
我覺得，如果要說他是剛從墳場爬起來的，恐怕還有人相信。

我轉頭看著他，心裡超害怕，深深恐懼著是不是遇到鬼了？
我開始猜想，想起曾經聽過的許多關於校園的鬼話，
這寬闊典雅的輔大，該不會是幾十年前的屠場或者亂墓吧？
心裡一旦開始這樣思考著，雞皮疙瘩就忍不住拔了起來！
儘管那時是悶熱的六月天。

身後，我可以感覺到那個老人正在靠近。
雖然還有幾公尺的距離，但我仍感到不舒服，不想久留。
我回過頭，正打算放棄機車拔腿逃跑，
就聽見後方幾聲咖沙咖沙，好像有什麼席地而躺的聲音。

啊，原來是那老人在工地裡頭找了個窟窿，窩進去睡了。
竟然會這樣？難不成，他只是流浪漢而已？
我心想，應該是這樣吧，雖然還是毛毛的。
不過，既然如此，應該就不用跑了。
我鬆了一口氣，看著髒兮兮的他，
他則是瞧都不瞧我一眼。真酷。

這時有個早晨運動的年輕人，打赤膊、穿著麻布短褲，
慢跑過我面前。居然有人這麼早起！我小小佩服了起來。
豈知，這人大概發覺我需要幫忙，於是停下腳步，
他朝我打了個招呼便走來。
我也揮揮手、點點頭，起身拍拍褲子上的沙塵，向他走去。
我想問他，附近哪邊有24小時機車行，不然真的回不去了。

初次談吐，感覺這個人很親切。
他說他雖然住附近，只可惜也不是清楚。
他建議我再等等，看有沒有其他人經過，他則會替我留意。
如果有看到機車行，回程我也還在等的話，再跟我說。
我氣餒苦笑著，開了玩笑；
我說半夜在這邊等，最怕經過的，不是人哪！
語畢，他也笑了。他要我別擔心，
他說輔大這邊呀，乾淨得很！
是不會有什麼靈異事件啦。

他從褲子裡掏出條布巾擦汗，順便告訴我他幼年的回憶。
細節我忘了。但總之，那是個單純愜意的年代。
而且，既沒有恐怖的日本軍營，更沒有駭人亂葬崗。
一個在地人的話，應該是足以突破所有謠言了。
所以說如果有聽過妖魔鬼怪等等傳說，一定都是後來杜撰。
他還說，即使有遇到什麼比較特別的事情，
一定也是新莊這邊，古老祖先們的善良靈氣罷了。

我回應道，雖是這樣，但這麼晚了，地理也偏僻，
難免有嚇人的事情啊！順手我指了後方那個流浪漢。
我對他說，即使是人嚇人，還是恐怖的。

他看了看，笑著說我膽小。
「只要沒有惡心，真正遇到鬼也不見得會害你呀！」
他說完這句，就別過頭往路上跑去。我點頭稱是。
流浪漢則是默默無聲，應該在睡了。

幾秒後，又剩我一個人了。
我看著工地裡的流浪漢，唉，真是令人擔心啊！
心裡不斷祈禱，快有個熟悉附近地域的誰，出來幫幫我啊！
平時臨檢一大堆，這時卻一輛警車都沒有經過。

想著想著，背後就被拍了一下。我反射地回頭，靠！
是那個、是那個，不修邊幅衣著詭異的老人哪！
他不是睡了嗎？怎麼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後面？
那瞬間，驚嚇的感覺彷彿熱膠狀液體，
像火山爆發一樣從心底湧了出來。
我趕緊退後，倉皇無措、說不出話。

此刻他先開口，怪腔怪調且揮動雙手，粗魯吼著：
「喂！少年耶！走開啊！吵死了！」
我錯愕，他則是駝著背，繼續默默看著我，眼神冷酷。
看我沒舉動，他又脾氣很差地接著說：
「沒聽到喔！叫你別來！你這樣自言自語，很吵！」
自言自語？我不明白。我傻傻僵直看著他。他又亂叫：
「車行、要車行去學校那邊！跟空氣講話是有用喔！」

他講完，則拍拍衣服、抓抓癢，又窩進工地旁的坑洞。
嘴裡持續碎念：「是跟鬼講話喔！半夜吵吵吵，搞什麼！」

天空墨然，頂多在東方有點漸層的靛黑痕跡。
我的心情跟清晨一樣澄澈，但卻有點毛骨悚然。
快四點了，始終還是沒有分毫明亮溫暖。

對了，那個慢跑的人，
他會回來告訴我機車行在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