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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完牌,羅德趕緊探底。梅花6。他在心中暗自啐了一句髒話。
 羅德蓋上牌,他低著頭偷偷瞧著每個人的樣子。老警官看了牌後搔搔肚子,雪茄不離口,嚴肅坐著。居禮夫人凱莉則轉過頭,向櫃檯舉了個手,應是點了杯馬丁尼之類的。老傢伙則緊張萬分,抖著手看底牌,再抖著手蓋上;臉上忐忑不安。

 莊家發下第二張牌,羅德這下暗喜。方塊6。他故作鎮靜,也向櫃檯舉了手,示意要一杯喝的。
 首先警官說話。不善言語的老提姆憑著一張黑桃Ace,豪邁拋出五百美金的籌碼。凱莉菲爾拿到的flop是張紅心J,她笑著將賭金增加到一千美金。警官沒問題。老傢伙緊張兮兮,額頭上誇張的汗水很容易讓人以為房間裡的溫度有多熱;他跟著丟出一千美金。老傢伙拿到的是梅花10。羅德看看手上的牌,有機會三條或two-pairs,於是也跟了。

 通通都跟,於是發上第二張flop。警官看到一張方塊七落到眼前,倏地吐了口濃煙。羅德見狀竊笑,哈,這下栽了吧!肯定不是什麼好牌。他繼續看過去,發到凱莉手上的是一張紅心Ace。老傢伙則拿到黑桃2,他的汗滴越來越明顯了。羅德厭煩地自忖,搞什麼,當這裡是邁阿密嗎?羅德拿到一張黑桃9,聳聳肩,乖痞地抖著腳。
 這次是凱莉說話。凱莉拋出五千美金的籌碼,還朝警官點頭微笑。警官像是挨了一記悶棍,嗆出一團更濃的煙。羅德快要壓抑不住想笑的衝動了。老傢伙抬起頭,像是在猶豫。包括發牌員在內,四個人直盯著他瞧,眼神壓迫著逼問:到底要不要跟?
 「我、我跟,我跟。」老傢伙看了看錶,而後顫抖著手,將五千元籌碼緩慢推出。發牌員繼續發牌。
 
 賭金累積到五千美金了,老警官還是同一張憂鬱的臉。凱莉嘟著嘴,瞄向櫃檯,大概是猜想著飲料怎麼還沒來?老頭子的夾克單薄,表情給人慌慌張張的感覺。羅德疑惑著,這傢伙到底來這裡幹嘛?羅德邊思考,邊要摸找褲子口袋裡的廉價香菸。一番探索,取出一包空盒,嘖,原來是抽完了。
 發牌的女士確認老頭子的跟牌意願後,開始發第四張牌。發在凱莉手上的是紅心6,羅德看了一陣可惜感襲來,要是發在我手上有多好!他自忖著,但仍不動聲色。接著,上天發給老頭一張方塊10。羅德驚覺,檯面上老頭已經有pairs了,還是比他大的對子!這下子麻煩了。發牌員繼續發出一張黑桃6,發到了羅德手上。羅德的心情劇烈起伏,從深淵又飛上了天,這正是他覺得賭博好玩的地方!但又難免遺憾了一下被凱莉搶去的紅心6。最後,老提姆警官則是收到一張梅花Ace。這下子好玩了。

 又是輪到警官說話。他用手取下燃去了一半的雪茄,摳了摳滿是鬍渣的臉頰,接著抿了嘴唇,而後狂語到:「媽的!婊子們,我看你們他媽的怎麼贏我!媽的!」說完,他推出五千美元的籌碼,換句話說,賭金來到一萬。
 在塑膠籌碼咖啦作響、冰冷空氣飄散煙燻的氣氛中,羅德心想,這警官還是不要開口講話比較好。羅德膽小怕事的個性,讓他極度不想坐在提姆警官旁邊。
 凱莉不屑地笑了出來,「你不留點退休金,想靠黑錢過下半生嗎?」她將賭金加到十萬美金。這不是一筆小錢,羅德想起了上次欠傑瑞的賭債,就差不多這麼多,他開始不想跟牌了。畢竟那段賣命賺錢還債的日子,他怕了,更何況這局勝算這麼小!

 此時,老頭子忽然起身,一古腦兒將椅子後方皮箱裡的錢倒了出來,大家都嚇到了。「我跟!我跟!快發牌!」老頭勉強起身,很努力地發出殘破的嗓音,宣示自己的堅持。
 「你瘋了啊!好啊!賭到底啊!媽的,誰敢退縮我打爆誰的頭!」老提姆的暴躁脾氣,跟傑瑞有得拼。他將警槍取出,啪!一聲押在桌上。傑瑞趕忙衝上前制止,其他桌的賭客也停下手邊的牌戲,靜觀其變。
 「我幫你換成籌碼吧!先生,你知道,這裡不方便這樣。」傑瑞很熟練地邊安撫著老先生邊收拾鈔票,然後交給一位櫃檯的服務員;那是個瘦高的非裔黑人,卻取了個英國名字:查勒。
 「我覺得、我覺得,」羅德心跳加速,想趁機跳出牌局,小聲自白著:「我是不是可以、嗯,我是說......」
 「狗屎!媽的!通通給我坐好!」惱怒的提姆沒聽見羅德講話,對著老頭和凱莉怒喊:「給我試試看!媽的!」
 接著,查勒將飲料端來,傑瑞也板著臉盯著,深怕擦槍走火。老傢伙慢慢坐下,呼吸急促,那模樣看得出相當驚恐。凱莉菲爾則是挑釁地回應:「沒水準!」接著取出一管纖細的淡菸,用高級打火機點燃。她吸了一口,裊裊吐出,一臉不屑地對著氣呼呼的老提姆說:「我跟。」

 死定了!羅德喝著馬丁尼,心想這下玩完了。他本來根本沒預料到要賭這麼大,更惱人的是這才第一局,午夜都還沒過呢。他腦中滿是髒話,但不敢罵出來。查勒送完飲料,悄悄告訴傑瑞剛才清點的金額。傑瑞聽完,走上前告訴牌桌上的大家:「嗯,各位,這位先生,」他指了灰色夾克的老頭子,老頭子低著頭不語。「加碼到了十二萬美金。好,那麼,有人要退出牌局嗎?」
 羅德聽完,差點讓濃烈的馬丁尼嗆到。死定了!他不斷擔憂著。老提姆望著老頭說,我現在沒籌碼,但我跟。傑瑞眨了眼,表示同意他的信用。抽著淡菸的凱莉,輕聲細語:「我說過啦,我跟。」羅德想退出,但發現老警官怒目看著他,並且緊握著上了膛的警用手槍,便把想退出的意願吞了回去,「我、我跟。」用一種氣若游絲的語調。

 於是,一切冷靜回本來的秩序,只有牌桌上方飄著灰白煙霧,有古巴雪茄的味道混雜昂貴典雅的淡菸與香水氣息,也有戰戰兢兢背水一戰的情緒糾結懦弱恐懼的慌張。發牌員發下最後一道river,留下最後一張神祕。

 羅德看了手上的牌:紅心K,頓時心中百感交集。慘了,光靠三條6,會贏嗎?雖然其他人看似因為情緒激動,一時賭氣賭了下去,但又難保不是因為手持好牌才敢大聲喧嚷啊?
 凱莉靠在椅背,拿到river的同時便把牌掀了,她嘟著嘴,一臉不甘願。她本來認為自己拿到同花的機率不小,應該可以睹一賭,但這下看來,老天爺並沒有如她願。她的底牌是紅心5,而那張river是一張梅花8。運氣不好,她什麼也沒有湊到。
 警官提姆看見了,大聲叫到:「臭婆娘!錢是我的啦!我不會感謝妳,妳去死吧!」說完翻出兩張底牌:方塊Q與黑桃7;他拿到two-pairs。老警官起身要搜刮籌碼,滿臉鬍渣的橫肉笑得都晃動了起來。「哼!小錢。」凱莉繼續抽著菸,彷彿與她無關,一切無所謂的模樣,等著下一場遊戲。
 「等、等一下!」老頭可就不同了,他情緒激動,幾乎要跳上牌桌了。「你的髒手,拿開!錢是我的!」老傢伙興奮丟下兩張牌,底牌是紅心4,但river卻拿到紅心10,換言之,老傢伙以10三條技冠群雄,奪得勝利!「我的孫女、我的孫女啊!哈哈哈,貝西,妳有救了!再給我一小時,我馬上回醫院!妳馬上可以動手術了!太好了!哈哈哈,感謝老天!」老傢伙懷抱著籌碼,眼淚不停地掉。他有個罹患血癌的孫女,需要三十多萬美金的醫藥費。他身上本來僅有十多萬現金,但因為錢不夠,醫院的醫護人員不願意替他孫女貝西動手術。後來,有位醫生私下建議他,不如來這兒賭一賭。現在,不但擁有了將近五十萬美金,這還表示,不只手術、醫藥費都不用愁了,甚至往後的復健保養都有著落了。他顫抖著手撈取籌碼,喜極而泣,不停地流淚。他感謝老天、感謝那位醫生。
 老提姆氣紅了臉,難以置信望著傑瑞,幾乎就要拔槍打爆那老傢伙的頭了!但傑瑞就是有一套,在他的地盤,不要想搞事情。傑瑞前去恭喜老頭,隨後吩咐查勒替他款錢。老提姆胸前掛著的警徽,在他氣急敗壞的激動之下,震動不已。
 羅德已經涼了半截,因為他拿到的是紅心K,這代表他只有一副三條6,他與老頭真是冤家牌。但他不想再回到過去那樣沒命地任人差遣的日子了!他不想重回上次那樣,欠下巨額賭債的日子了!想著想著,傑瑞已經前來搭著他的肩了。

 「我們都了解,你需要時間,是吧?」傑瑞笑著說,那笑容令人難受。
 「等等、等等,我才是贏家!我才是贏家!!」羅德大喊,所有人詫異看了過來。他翻開底牌,是一張梅花6;而另一張,從紅心K變為了紅心9。這樣一來,檯面上的四家,老提姆拿到Ace的two-paris;凱莉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紅心Ace最大;老頭救孫女的牌是10三條;而羅德--魔幻紐約中的一個痞子--則是一副6 full-house。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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