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睜大著眼，癡呆地張大嘴，額頭上的汗水這時讓他看起來才像是置身於邁阿密。
傑瑞看了看牌，確認無誤，趕緊喚回查勒，這時老頭已經準備拿走兌換好的錢了。查勒一步上前攔阻，老頭開始往外跑！南斯拉夫猛男從門旁擋住去路，並且一把揪住老頭的灰色夾克。瘦弱的他，整個人連帶裝滿錢的皮箱被向上提起。查勒搶過皮箱，老頭喊叫，全場的人又停下手邊牌局，猛盯著瞧。接著，南斯拉夫壯漢，將老頭舉過兩百公分的身高，重重摔往鐵門。磅噹一聲，令人忍不住猜想老頭的骨頭斷了幾根。
「把錢拿給羅德。」傑瑞吩咐查勒，並準備過去門邊教訓人了。
老頭嗚咽攤倒，難過地滾來滾去。他的臉頰很明顯地腫了起來。傑瑞笑著走過去，狠狠向老傢伙的鼻樑踹去，還連續又踩又踏，直到不慎將這雙常穿的New balance慢跑鞋踢掉了，才停腳。這時門邊已經是噴濺了許多令人感到疼痛的紅點。羅德不敢看，他直奔櫃檯，等著傑瑞完事。
傑瑞稍喘，冷酷地訓斥：「這裡是有規矩的！下次把錢帶夠了再來！」接著比了個手勢，要南斯拉夫先生將他丟出去。老頭氣憤難平：「他作弊！！他作弊！！錢是我的！！」羅德聽了緊張了一下，但不動聲色。傑瑞則是一腳再踹過去！
「在我鬼眼傑瑞面前作弊？你看不起我啊！」眾人聽了都笑了，只有羅德皺著臉，緊閉著眼面向櫃檯，看都不敢看一眼。老頭被這一腳踢去，牙齒都噴出來了，在昏暗的燈光下尤其明顯。地上血跡斑斑，南斯拉夫壯男又在老頭胸前補兩拳。雖然房間光線相當暗，但還是可以從明顯凹入的程度看出，肋骨所剩無幾。
「打斷他的腳，把他丟下去。」傑瑞邊冷冷說著，邊蹲著綁上鞋帶，一身事不干己的閒適。
老頭哀哀嚎叫著，但周圍人已經聽不清楚在說什麼了。隱約大概只可聽出「貝西」、「孫女」、「對不起」，之類的。有一兩桌，已經恢復賭局，完全不管這邊的激情演出。
老頭被舉起，架到兩張椅子之間。查勒板著臉，紮實地將他的腿架住，使腿不至於滑動。老頭全身無力，掛著眼淚任憑擺佈，查勒在他口中塞入廚房取來的骯髒棉布，頗厚實。羅德全身發抖靠在櫃檯，越來越蜷縮起來。傑瑞向他走過去。
老傢伙濕潤的雙眼望著凱莉，凱莉冷冷回應；吸一口淡菸，憋入腦門，悶個一、兩秒，接著輕輕呼出，氣質優雅。老頭搖著頭，露出求救的眼神，嘴裡想說什麼，但是被胸腔淹上的血液滯住。因氣溫微涼，凱莉轉過身不再看那老頭，只把黑棕色的貂毛大衣扯緊。老頭的腿被黑人查勒扯來弄去，但他並沒多做掙扎。他轉往警官提姆看去，提姆瞪了他一眼，啐道：「操！倒楣！」而後便與凱莉繼續下一輪的牌局。羅德與老頭的缺，很快又由鄰桌的兩位賭客補上。發牌員若無其事地發牌。
南斯拉夫的凶猛傢伙，從門旁的儲物櫃取出一把敲打鋼筋用的鐵鎚，少說有四十磅。紐約入夜的氣溫很低，尤其這個時節，到了午夜更是低過人性的最底層。
傑瑞走向羅德，拍了他的背。「不用怕！該你的錢，我不會多拿。只要你記得常來光顧就好啊！哈哈！」傑瑞露出爽朗的笑容，但那笑意依然令人難受。
「我知道。我、我不舒服，想先離開。」羅德勉強擠出心中的話，懷裡的錢抱得更緊了。
「沒問題！再等一下就好！」語畢，一聲悶聲的慘叫傳來：噁心、疼痛、殘酷，令人暈眩。
「吵死了！」警官說道。其他人則是漠然。
老頭昏厥過去。右腳小腿斷裂，雖仍沾黏著骨，但已血肉模糊，並呈現不自然的彎曲。南斯拉夫的守門將老頭扛起，那血液不斷滲出褲管，地上已是黏稠一片。他打開鐵門，走向逃生梯的小台階口，將老頭拋下。
「沒事的，你別擔心，他明天就會被發現送去醫院了；如果今晚沒有凍死的話。」傑瑞的幽默很犀利，「我們把他丟在垃圾堆中，好運的話，頂多濺到一些臭水腐汁、壓死幾隻貓或老鼠；壞運的話，大不了多幾處骨折，或者被玻璃、木片割出幾道痕跡囉！」傑瑞攀著羅德，從櫃檯遠遠望向門口。外面似乎開始下雨。有幾絲白線，在黑夜中落下，南斯拉夫先生抬頭望了望，打了個呵欠，進門並順手把鐵門拉上。查勒已經開始清理地板了。
傑瑞替羅德向櫃檯點了一杯伏特加，便走向賭桌。羅德沒有拒絕，順其自然地站在櫃檯喝完。等個五分鐘也好，他自忖著。傑瑞走回剛剛發生事情的賭桌，補上五百美金的籌碼給老提姆與凱莉。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討好。
羅德多等了五分鐘，查勒已經將地板清理好，幾張賭桌也沒有人在注意他了。他懷抱著四十八萬美金的皮箱，碎步走向鐵門。
「掰掰啦！晚安。」傑瑞笑著招呼羅德，一派生意人。
羅德沒有回應，只是轉頭朝他揮個手，笑了笑。南斯拉夫的守門打開鐵門，羅德迅速邁入逃生梯。
老舊的賭場還是有死角，即使是鬼眼也看不出來。好險沒被看出來！羅德在心中不斷壓抑，努力要平復心情。逃生梯的生鏽外觀，讓人也跟著蒼老起來。紐約飄著細雨，遠方的街燈迷濛渙散。羅德經歷了恐懼的一夜。
回到了一樓，47街的黑巷底，他望向旁邊的垃圾堆。羅德心中已經不再恐懼了。他知道自己已經離開那個位於六樓的簡陋房間。可憐的老頭，你出現在錯誤的時機，又做了錯誤的舉動啊！羅德這麼想著，算是某種程度地替他哀悼。
羅德清楚知道自己害怕；他怕的是傑瑞與提姆。
朝巷口走沒幾步，阻街的女郎又出現。黑暗中的繽紛。羅德色意又起，搔了搔胯下，露出癡呆的笑容。他往那些肌膚被雨水灑得閃亮的女孩走去，痞子的神態又再出現了。妓女看見他，又是露出嘲笑的表情。這時羅德掏出幾百元美金，在雨中晃呀晃，接著塞到自己褲襠裡。他淫笑著。金錢手段奏效，妓女們紛紛靠過來。
羅德抱著整箱鈔票站在妓女們之間，他在心中挑選著自己喜愛的貨色，盤算著今夜要玩三個還是四個。暗巷中春光明媚，細雨紛飛。他們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47街的巷子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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