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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夢好短,爺爺與奶奶在夢裡越走越遠。
 那夜,東勢鄉的土石流洶湧奔騰,宣佈我們全家即將生離死別。爺爺在夢中不斷告訴我,要勇敢、要堅強,要照顧好爸媽。他說,他與奶奶會在很遠的地方想我們,我好傷心、好不捨。這幾天來,爺爺和奶奶越走越遠,在夢中相聚的時光也越來越短。我知道他們不喜歡醫院裡的冰冷,我也曉得他們對寂靜死白的病房有多排斥,可是他們還是必須每天在這邊。不得已的無奈,騷弄喉頭,讓生者哽咽。
 「阿弟,你已經大漢了,得照顧妹仔、照顧父母。」爺爺在夢中低頭泣語。
 「未啦!阿公你甭胡亂想啦!」我激動的叫道,「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啦!」
 「阿弟,甭哭。這是阿公最後一次看你,今後的路得好好行。」阿公的臉越來越模糊,「阿公尚不捨的就是你。」阿公哭著,我掙扎著,難道真的要離別了?
 「我不甘啦~」我央求著阿公跟阿嬤,但他們的輪廓與表情,還是漸漸消失、漸漸褪色。
 這夢好短,我離開了爺爺的夢。
 醫生拔掉我的呼吸器,祝福我走得安祥。
 那次土石流,住在外縣市的爺爺奶奶躲過一劫,但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全家則在六小時後被挖出。曾經,那個悲慘冰冷的早晨,我是唯一還有生命跡象的。
(收錄於自由時報 花編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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