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字域

　冬至出生，從小不愛拘束的我，有一種射手座的典型：帶我去吃酒席，坐也坐不住，讓大人追著跑。放學就是往外溜，家人總是在田圳邊找到滿身泥濘的我。長大以後，貪玩的個性改不掉，最常被老師碎碎念的就是：「你都幾歲了，還長不大！」我第一個暗戀的女孩，也用「孩子氣、不穩重」等形容詞，很合理地拒絕了我。
　這幾天，由於研究所口試，平常連襯衫都少穿的我，也只好換上西裝，企圖偽裝成穩重的大人。從來沒穿過西裝，我全身每個關節像被灌注了強力膠一樣不自在。穿梭在台北市的捷運站之間，上車、下車、進站、出站，每一步，都因為貼身而緊繃的布料而顯得怪異不自然。
　最後一場口試完畢那天，我恰好忘了帶傘。我在台大醫學院舊大樓的迴廊煩惱著，該如何才能不讓西裝濕掉，因為我知道，一個大人不應該讓自己的西裝濕掉，大人應該要有整齊乾淨的衣著。好掙扎，到底該不該買把傘？
　灰濛濛的天空，像沒睡醒的巨人。滴滴答答之間，彷彿聽到雨滴在竊竊討論如何佔領我的西裝。怔忡了好些分鐘，我終於放棄當個大人了。我踏出門扉前的遮雨棚，踏入雨水肆虐的領域對雨水投降；同時，也踏入了本來輕鬆自在的生活。
　「管他西裝不西裝了。」淋著雨，我微笑著，並突然明白：喬裝成大人太辛苦了。原來，還是長不大的樣子比較適合我。

（收錄於自由時報　花編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