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字域

　老人說他害怕打雷，只要下雨天他絕不出門，並且把自己緊緊關在地下室。對於這種現象，身為精神輔導員的我，只能依照心理學對強迫症與幻想症的觀點，提出關心與建議，希望能改善他懼怕雷擊的狀況。
　這位老人沒有妻兒、親人、朋友。若問起他的故鄉，他總會回答他沒有故鄉，他來自未來，是個機器人。這種現象在幻想症患者身上很常見，即使你用盡力氣解釋他身上的傷疤、毛髮、老人斑等生理事實，他也只會淡淡回答你：「我被設計得很精良，只有強烈的EMP會傷害我的線路。」你說可不可笑！而且，任何人都無法說服他去做健康檢查，來證明他是個「正常人」。當然，更沒有法律規定他需要甚麼身分，反正他跟社會也早就脫節了。
　炎熱的七月午後，藍天白雲像幅畫。因為沒下雨，我們坐在庭院前聊天。只要沒有打雷的跡象，他總是侃侃而談。只是，談的內容經常脫離現實；什麼人工智慧、生命機械、人造神經網絡等等。說真的，要是沒有些心理學常識或不曉得他的病情，跟他聊起天，或許會真以為他來自未來呀！我猜，他可能是個愛上機械科學愛到發瘋的老傢伙吧！
　酷夏午後，一千公尺下的天空，雖沒下雨卻氣流旺盛。水分充足的高溫雲朵，與地表的正負離子培養了默契，以光速生長出一株銀色藤蔓。藤蔓的消失伴隨巨響，感覺得出強大的電子脈衝就在附近！由於強大EMP，老人身旁的舊式收音機驟然哽咽、沙啞，我也被雷聲嚇到。
　回過神，收音機已經恢復正常，只是雷聲彷彿仍拖著長長的尾巴，隆隆作響。之後，一切又回到原本靜謐沉悶的溫度裡。我笑笑轉頭，對著老人說：「天氣那麼好，竟然打起雷。你看，閃電打雷也沒什麼好怕呀，不是嗎？」
　只是，他老人家依然維持雷擊時的姿勢，動也不動，半張著嘴且兩眼失神。再仔細一聽，不知哪裡傳出轉速漸慢的低頻齒輪聲。我愣住了，只剩下懶懶的風，還在輕輕扯弄他的衣角。